男人的目光惊得顾九九猛地向后一蹿,也顾不得收敛身体本能的害怕,匆忙借力,几个跳跃,下楼出了院子。
花香四溢的露天小花园里,慌忙逃窜的小猫,将原本格局讲究的花丛,冲撞得有些凌乱。
地上散落的各色花瓣和枝叶,带着不加掩饰的慌张。
一支古朴黝黑的檀木拐杖,静静地靠在栏杆边上,季年海随手拿起,用末端轻轻敲击着围栏上的瓷砖,带着奇特的韵律。
“猫,呵....”
男人的语气有些飘渺,有些遥远的记忆里,零碎的画面,臃肿肥胖的黑猫,伸出尖锐的爪子,冷冷地与他对峙。
他记得,自己弄死了那只猫,毫不犹豫地,用手中的刀,划破了它的喉咙。
那日,应该是个注定流血的日子,少年人青涩的面容,有一双小狼狗般的眼睛,带着狠意,用同一把刀,重重地插进了他的大腿。
一下,一下,又一下。
“一条腿换一方权势,你舍得,我便成全你。”
少年嘲讽的语气,无论过去多久,在他闭眼的时候,依然清晰得如惊雷炸开。
“下一次,我会堂堂正正地,用你这条命,来祭奠我的母亲。”
大腿根与金属腿骨相接的地方,隐隐的疼痛,在潮湿的季节里,让人难以忍受。
所以,在无数次阴雨连绵的天气里,他总是会想起15岁的傅云桥。
有着不符年纪的冷静清明,还有,不同于他父亲的,那股强硬杀伐的狠劲。
那个时候的傅云桥,青涩的面容里有许多情绪,唯独没有对死亡的恐惧。
也因此,他有些羡慕傅君来,他想,这个人,把自己的孩子,教育得可真好啊。
少年声音冰冷,态度强硬地与他对峙:“放过我母亲,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!”
那是季年海第一次,和一个毛头小子,进行了一场...夹杂着野心与求生的谈判。
但事实证明,他有手段,有能力,有努力向上爬的野心,但低估了一个少年人对死亡的不惧。
以及,当谈判的砝码不复存在后,对方鱼死网破的决心。
季年海有时候也在想,如果他没有亲手掐断,那一丝丝.....一个少年想要救自己母亲的希望,是否一切又会不一样。
那个明明娇柔得如同菟丝子的女人,在谈笑间,却能毫不迟疑地,一头撞死在石墙上。
似乎,那是她人生中,最快意而惨烈的时刻。
懦弱、自私、恐惧....
那些再合理不过的人性,偏偏在那个女人,笑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瞬间,成了一记响亮的巴掌,狠狠地拍在季年海的脸上。
本该娇弱不堪一击的女人,没有向她的丈夫求救,不愿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陷于不义,相比起来,似乎死更轻巧些。
傅君来接到了警告,也依然没有撤离,更没有放过青门的头领。
仿佛,他们之间,早已有了生死约定,一方必不会成为对方的拖累,即便是舍去一条命,也要成全。
而那个少年,跪在墙边,紧紧捂着女人血流不止的额头。
明明哭得泣不成声,可抬起头望向他的时候,眼神里,便只剩嘲讽和杀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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