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方不远处有烟气缭绕,隐约的肉香飘动,更是令人食指大动,对于风尘仆仆赶往云集镇的吴双而言,更是如此。
自无名观下山后,吴双便过上了惨绝人寰、吃不饱穿不暖的贫苦生活。
深冬的兽类本就少见,更何况随着他离无名山愈发遥远,渐渐靠近了世俗,所谓的野味儿压根不存在,只能嚼着包袱里的肉干过活。
“无良师父不知对我使了什么妖术,竟然不知不觉指天发誓,说什么‘不胜则不归’?”
吴双越想越是气愤,虽然娶师妹这个乖巧懂事的美人胚子的确是不小的诱惑,然而下山赴约这件事明显不靠谱,倘若无法完成约定,岂不是回不去无名观?
怀中的几个如意锦囊早已被吴双一一拆开看了,虽然玄清道人慎重说道要在关键时刻打开锦囊,方能逢凶化吉——
对于这种神棍似的话语,无双自然是嗤之以鼻。
果不其然,所谓的锦囊妙计只是幌子,里面所写不过是有关二十年之约的些许细节,估摸着玄清道人也知以吴双的性情定然不会乖乖照他的吩咐去做,干脆随意掰扯一番罢了。
“云集镇是通往冲虚派等修真大派的必经之地,只是以我还未修行轻身术的脚程,恐怕今晚还是要暂住野外了……”
吴双不禁打了个寒颤,这天寒地冻的,若是寻常凡人恐怕早就横尸野外,也亏得他有道行在身,炼气三重境嘛……
好歹入了修真的门!
吴双心里苦,自我安慰几句,末了又念叨着“无良师父”,缓缓向前走去。
风雪覆身,吴双丹田中的真气流转经脉,勉强驱逐寒意,他行进速度不快,却还是离方才所见的烟气缭绕处愈发近了。
“嗯?竟是一间小客栈?”
吴双定睛一瞧,这客栈匾额上所书“迎客居”三字,观其规模,显然是间小客栈,心中有些诧异。
寻常荒郊野岭,虎豹豺狼凶恶难挡,偶尔可见茶铺便是难得,哪有客栈会开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?
然而眼前所见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客栈,纵使吴双这般年纪只跟随玄清道人出过几次远门,也知晓客栈模样,绝无可能认错。
奇怪归奇怪,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香还是战胜了理智,吴双上前几步,那店小二眼尖看到,当即热情地呼唤起来:
“诶,这位客官请坐,稍等片刻,小店马上奉上热茶,暖暖身先。”
吴双微微点头,选了个空余地方坐下,虽青袍沾雪,却无半分狼狈,反而淡定从容。
这份气度涵养落在他人眼中,岂非谪仙降世?
身着华服的贵家子弟起身笑道:“这位小道长风姿过人,不知可是要往冲虚派而去?”
“小道吴双,承蒙谬赞。”
吴双谨记着无良师父临行所言:
遇人遇事,皆要行清高、言低调,方能不堕师门威名。
虽然他并不觉得“无名观”这三个字有什么值得吹嘘的地方,威名更是不存在的东西,不过无良师父毕竟姜还是老的辣,初入修真界,还是谨慎些好。
顿了顿,吴双微笑如冰消雪融般,问道:“您如何知晓小道欲往冲虚派一行?”
华服公子轻笑道:“小道长何必明知故问?半个月后,冲虚派即将举办五年一次的‘冲虚论道大会’,不仅有德高望重的真人道长前来讲道,同时也是冲虚派招收新弟子的途径!”
“半个月?”吴双心里咯噔一下,这不就是无良师父和那所谓的便宜师叔定下的二十年之约的日子吗?
时间吻合,地点一致,而这一天,亦是冲虚派招收弟子的日期。
玄清道人之心,路人皆知啊。
吴双暗自感慨,这无良师父怕是早有心思让我拜入冲虚派,可见那所谓师叔与冲虚派的关系定然不浅。倘若不胜,恐怕只能留在冲虚派修行。
然而师父费尽心机,只是为了让我进入冲虚派?
吴双心中疑窦丛生,面上却分毫不露,只是淡笑道:“冲虚论道大会,小道也早有耳闻,此番慕名前来,定要好好观摩一番。”
“这是自然。”华服公子嘴角抽搐一下,心里腹诽不已:“不也是来参加论道大会,想着进冲虚派起码混个外门弟子身份嘛,何必遮遮掩掩,当真小家子气。”
原本因吴双出尘气质而对其高看几分的华服公子微不可察地摇摇头,却是失去了兴趣,回到了自己位置。
风雪渐渐大了,纵使在迎客居内也觉寒气逼人,饮过热茶,但觉暖流在四肢百骸中涌动,吴双呵了口热气,招招手。
店小二对着算账先生眼睛一眨,旋即走到吴双身边,笑容满面:“客官可是饿了?稍等片刻,后厨马上端上来。”
吴双摆摆手,笑道:“今夜小道想宿在此地,小二哥可否先带我去可供休憩的客房,饭菜上得稍晚些,也无伤大雅。”
“当然没问题。”
店小二笑容灿烂,让人如沐春风,他带着吴双往角落的一间客房行去,后者虽觉得有些奇怪,但角落处更为安静,也就随他去吧。
不一会儿,店小二自楼梯走下,靠近算账先生时低声道:“是个穷鬼,不过细皮嫩肉的……”
话止于此,店小二转过头来,依旧是满脸的热情,只是眼底的那丝冷酷漠然,却无人瞧见。
……
“毕竟是荒野之外,这迎客居倒不如叫迎鼠居比较合适。”
吴双一脸嫌弃地看着蒙灰的木桌,隐约露出泛黄痕迹的被褥,以及悬空的密布蛛网,心情糟糕。
一边埋怨着这无良黑店的质量如何低劣,吴双一边催动法诀,却是施展了自玄清道人那里所学的第一门法术——
清净术。
玄清道人曾言,修真入道需清静,不习清净染尘埃。
说得如此神神叨叨,当其时尚显稚嫩的吴双没能看破,如今想来不过是最为简单的法术,其作用不过是清理尘埃、污垢。
以真气为引,吴双口中念念有词,在他手掌覆盖下,木桌上的灰尘消隐不见。
实则,这些尘埃只是被吴双扫落地面罢了。
“这被褥打死我也不睡!”
看着泛黄甚至有些发黑的被褥,吴双强忍恶心,勉强在床铺上整理出可供半躺的位置,随即双腿盘坐其上,静静等待饭菜的到来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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